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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嘉珍】二线罗密欧 【6】

*段爱豆→作家嘉←朴演员,前文【1】【2 】【3】【4】【5 】




21.

 

 

 

在海啸席卷王嘉尔的ins之前,周三本是个好日子的。

 

小作家起了个大早,兹兹开着咖啡机,在Bambam上班之前催他“都很好看,别换了”,然后刷刷喷了五股香水,下楼买了个鸡蛋三明治。

 

打开手机花样跟几个编辑姐姐撒娇,回复了好几条同游出行的哥哥们的照片,刷开SNS情侣的标签收了几张很漂亮的好图(“都是开玩笑嘛,你们俩为什么都不喜欢”,小作家问;据称回消息很慢的段爱豆,三秒钟传来一句:因为讨厌)。

 

王嘉尔喜欢人,喜欢每一个可以沟通富有感情的活生生的点——无限独立,所以其中的联系才格外珍贵。

 

 

最开心的时候是九点闹钟响了。他像守电视剧的诚心小孩,点开了正在缓冲中的直播间。纯白的桌子,纯白的椅子,空荡荡地还没有人。

 

过了片刻,穿着套头卫衣的段宜恩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大家早上好啊……又在这里相见了。”清爽的面容,晨起的真实声音比平时放送里低一些,质感浅一些,咬字有股迷人的认真。

 

王嘉尔,一位举止仿若中年大叔看到美女主播的青年作家,很激动地自己拍起了手。

 

段爱豆看起来是被队里第一个扔出来宣传演唱会的,把要去的地方粗略背了一遍,然后说最近训练成员们互相约定了收掉手机,非常努力,请大家务必期待。然后低头行礼,露出了发丝顺亮的脑袋顶。

 

在后半程工作人员突然给他递了一盒培根披萨。段宜恩抬眼看着没露脸的staff姐姐,一脸全懵,接过来的时候低声问了几句,然后看着镜头扑哧笑了:“对不起啊各位,这次也是吃放。”但是抓起食物的表情开心得很明显。

 

王嘉尔包裹着鸡蛋三明治的胃顿时又感到了饿。他时常觉得段爱豆神奇得像另一个星球的小王储,坐拥很多旁人没有的东西,却对一些地球的寻常小物非常宽容和温柔。比如这块莫名其妙送上门的披萨,和他抹了嘴角还叠好收走的纸巾。

 

然后直播就结束了。手机暗了下去,像一个穿梭通道被锁上了门。

 

可刚刚欢欣的心情撞在这扇门上还无法消散,还可以在眼前心头震荡数圈。小作家短暂地纵容自己沉浸其中,直到某一刻感到了它的沉重。

 

 

段爱豆是一个巨型的搬弄不了的绳结——王嘉尔这样觉得——横卧在任何人的人生里都会成为解不开的庞大问题。而他竟然要找到“那就交往吧”这句话的正确答案。

 

 

于是躺在沙发上仰望天花板的王嘉尔,拨通了一个无法离开的号码。

 

脑中繁杂纷乱,又被某些甜蜜蛀空了几块。这导致他在忙音时无意义地叫起名字来:“珍荣,珍荣……”变着调子高高低低地出神地喊,什么时候被接起来了都不知道。“我在。”对方带着笑意的应答倏地传来。王杰森的嘴瞬时拉上拉链。

 

朴大红人是个大忙人,又在片场。王嘉尔星星月亮地夸了一顿加油,但被朴演员戳了个穿:“杰森有事要说?”

 

王嘉尔转了转大眼睛,“上次在珍荣家里的时候,不是讲了那个嘛……”默默找着切入点,还很镇定似地压低声音。折磨了一下段爱豆的say yes rule。

 

对方闻言一顿。

 

朴演员的思路敏捷起来堪称迅猛优雅,开口的语气带着一种“我来替你说完”的魄力:“所以你有想交往的人了。”

 

王嘉尔听到降调莫名地抖了抖。虽隐隐觉得对方不开心,心口合一的王杰森还是要解释:“其实也不是‘想’噢,我一直都没‘想’过。就是突然‘可以了’,‘有机会’,世上多了那样一种可能性你懂吗,嗯就是那种……”表述尽了全力。

 

朴珍荣用他特有的制止与安慰的语气喊道:“杰森。”

 

王嘉尔以条件反射的速度闭了嘴。

 

朴演员似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想确认。他一种不小心混着冰渣子的柔和声音,造了个命令句:“我们晚些时候当面谈。”便把小作家原封不动地退回了自家沙发。对后来的事情显然毫无意料,也不知道他们晚上相见时是怎样的光景。

 

那就等吧。同样毫无预料的王杰森心想。然后他就这样独身地,安宁地,依旧没有答案地跟笔记本里的文档共度了一整天。

 

 

——直到冰冷刺骨的巨浪,毫无征兆地来了。

 

 

 

王嘉尔先是看到手机里涌入了不少评论,点开读了几条,心里倏地一凉。他刷了一下还有新的,怀着近乎凄惨的好奇心又读了几条,疼痛又困惑的感觉便牢牢揪住了胸口。

 

接着他发现成吨的新消息早就堆了起来,不停跳出来的提醒图标像是坏了。他看着那景象,感到肋骨被重物碾压而过,灵魂回不到身体里似的。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想到每一个红点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王嘉尔就感到茫然。无法反抗的恶意,是热爱世人的人的凌虐酷刑。

 

混乱无助地不知过了多久,负责朴珍荣的其中一个经纪人姐姐敲开了他们的家门。个子不高,入夜还带着白色薄口罩。

 

说清身份和来意之后,她抹了把王嘉尔湿透的额头:盛夏的天气汗水却冰凉。颇有经验地递上条干毛巾,然后让他在透气的地方坐下。

 

经纪人拿着他的手机熟练地处理了一遍,速度之快似乎是机械程度。在当事人无法冷静思考提出反驳的情况下,消毒般冲走了不必要的东西。只留下了自家艺人要求的内容。

 

她把手机递还给王嘉尔的时候,看着他真实被伤害了的表情,有些少见似的:“不用这么难受。”口罩下流畅干练的语言带着点乡音,这大概给了对方一些本土的信赖感。

 

“姐姐。”王嘉尔喊她。沙哑温和,像在隐隐哭泣。

 

经纪人拉下口罩,凑近了看看他,晶亮的大眼睛里此刻除了她谁也不剩了。不脆弱,但也不安全,随时准备用融解的姿态拥住谁。她忍不住拍了拍这个小孩:“已经开始处理了,没事的。别做别的。珍荣说会过来找你。”语气听来,跟朴演员是很亲密的关系。这让小作家又安心了分毫。

 

经纪人姐姐走之后,时间膨胀了一样过得很慢。像畸形的通道,走得人头晕脑胀。

 

 

而在某个空白时刻,门从外面开了。

 

小作家以为是刚刚发了短信确认自己状态的Bambam终于下班了。抬眼却不是。是另一个许久许久前就有他们家的钥匙的人。

 

 

灰上衣黑长裤,披着长如风衣的格子衬衫的朴演员——还完好无缺,还眉目如常,丝毫不像灾难另一个当事人的模样——静静关上门,站在了玄关。

 

 

王嘉尔叫他的名字,他嗯了一声以示回应。尔后片刻一室无言,一个人望着另一个人。

 

 

 

朴珍荣是没什么肉麻神情的,但清亮的眸子很专注,凝视你便不会移开目光似的。要你在他眼中溺水再得救。

 

 

 

22.

 

 

 

想到整件事的来处,王嘉尔觉得另外两位肯定比自己难受得多。振作了精神想跟好友商量对策似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开了桌子边的椅子。甚至想给段偶像打个电话。

 

但朴演员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简单地摆出最后的结果,像个精心计算的公式答案,似乎诚实地坦白这些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之后的种种安排都没打算此刻说出口。

 

 

小作家又难过了。

 

 

本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听完朴珍荣的一句“这样最好”,王嘉尔便望向他不说话了。显然把朴珍荣放在矛盾的中心,经济地为各方担保,是比较安全的方法。但王嘉尔一点也不觉得这很对。见对方很是平静,已经执行了的样子,他就更难受了。

 

胃里被碾碎了一块,心脏也不太好。

 

他走过去把坐着的朴演员的头抱住按在怀里,安慰小孩一样,开口却说的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困惑:“我们珍荣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口气诚挚到酸痛,“我……知道你有话不想跟我和bam说。那次节目上说跟‘在范哥’很亲,我们俩都不知道。”

 

这是王嘉尔推导好朋友的公式:“我那时候就想‘哦珍荣其实有挺多小事都属于那百分之二的空缺’。”

 

“不是的。”朴演员反驳得很快。觉得他的话要往哪个悬崖走了。

 

王嘉尔还是固执地继续说,“但是很多时候不用你这样啊,都告诉我们,一起分担不就好了。”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认识三年多之类的话。

 

“你知道你这样的表情让我想到什么,是什么样的心疼吗……”小作家找着奇特的比喻,寻常的词哪个也形容不出这种感受,“就像沉在深海的青瓷瓶被捞起来抡高了往水泥地上砸。”他有点想哭,“这样的程度。”

 

本来就很在意这件事。结合今天自己的体会,想象别人更严重的情况,王嘉尔简直对这世界的不公亏欠生出了失望。他能做什么让一切停下?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开了双手,在搓自己发红的眼角。但背后一个紧紧旳拥抱让他停住了动作,还因冲击的惯性微微一晃。

 

 

王嘉尔抱过无数次朴珍荣。正面扑背后扑,往沙发上地上都扑,早就习惯得很了。朴演员也不太反抗,笑着推推,真生气了抓住手腕挠痒;偶尔他也主动抱王嘉尔,张开风衣裹住一脸委屈的小作家,也很平常。

 

王嘉尔对同岁属狗异常执着,他的朴狗不能把他推远,推一分伤心了就要哄两分。

 

 

但这样的相拥从未发生过。是朴珍荣从未做过的事。

 

 

王嘉尔感到自己的背完整地,紧紧贴着对方的前胸,左耳贴着他的右脸,被完全包围了似的,体温气息和发丝交缠在一起。他腰际的右手摸索着自己的左手,修长的五指伸进他五指间紧紧扣住。逃也无处逃的姿势,让人感到陌生。

 

王嘉尔一直认为怀抱朝对方敞得更开的是自己,此刻却被另一面炽热渴求的珍荣拥得紧到发疼。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没见他这么用力过。

 

 

朴演员的眼睛一直比王嘉尔更红。此刻藏在他背后倒很安全。而这拥抱也的确是他没用过的力道——抱紧百分之二的空缺的力道。

 

怀里这个人。让他接了个电话之后一早上入戏很难的人,让他紧张得很联络了很多朋友的人,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和失误突然找到了真爱似的人。

 

 

“这不是全部,杰森。”朴珍荣只能这样说,只希望此后的事他不要误会,“并不是把一切堆到我头上就结束了,所以不要难过。”

 

“至于你早上想问的事……”他的左手依旧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甚至收得更紧了。“我知道你想提的是谁。”

 

“我只想杰森可以开心一点而已,那个规则。”语气有低低隐含的苦楚。

 

让你这样困扰对不起。可我不打算放弃这难题。

 

“但是我的答案你务必听好……”很久没有跟王嘉尔说过这个字眼的朴珍荣,此刻的声音平静中有一丝微颤的果决:“是‘No’。”眼神正视前方,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是‘不行’。‘不可以’。”

 

“一分一秒,都不要。”

 

 

 

 

——今天的珍荣到底哪里不一样。

 

 

王嘉尔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思考人生的哪个部分,甚至对身后这个人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应不应该为珍荣还有后续准备而高兴,该怎样“开心”才能不辜负这番言语;选择哪种情绪此刻才不是背叛,心疼哪个方面才是善意正确的决定……

 

总有什么庞大细节拼凑的最终真相仿佛要出现,嘲笑王嘉尔再看不透就是傻子。但他此刻什么也没理清楚,眼睛微微地动来动去,“珍荣啊……”可这时腰际的手松开了,相缠的十指也松开了,背后一凉。

 

刚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原来是Bambam。小模特站在客厅里一脸打扰到的模样。

 

而珍荣向他问候了几句就说,“你们都好好睡吧。”推门便走了,甚至没再单独跟小作家打个招呼。一句也不能多说,一刻也不能多待的样子。

 

 

王嘉尔一个人站在那儿觉得自己有些突兀,皮肤虚浮,身体似乎在空间里被放大了。

 

 

这时Bambam走过来开口安慰他。王嘉尔回过神来,想到也有关于他的谣言,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小模特皱着脸笑,“没有啦……”挣开他哥,揉揉头发道了晚安。

 

 

——可这晚自然无法安宁。

 

 

王嘉尔困惑地,纷乱地,带着一丝做梦的希冀蜷进了床的深处。

 

 

 

23.

 

 

 

事件之后,明处暗处的人游散奔走。高声低语都有,四通八达交织钳制。

 

——只是话语本就不公,把一切分成了言说与不予言说的部分。

 

 

明面的大戏是朴演员下一部剧的发布会毫无预兆地提前了。

 

 

一部带着悬疑色彩的都市言情剧,猎心手段的局中局。合作的女一号是口碑极好的实力新秀,一个叫Dulee的后辈女演员。中等身高,杏眼有神,烂漫又得体的微卷中短发,看起来可靠极了。

 

社交账号上的流言蜚语自然蔓延到了发布会现场。

 

媒体很直接地提到了SNS情侣,并揶揄地问她对此有什么想法。这问题背后牵扯的谣言和网络动作实在太多,一不小心就要跌入深谷。

 

“想法呢……”Dulee露齿微笑思考状,同时做到了憨厚可爱又狡黠,“是今年想给珍荣哥哥过生日。”

 

一句甜蜜的玩笑押上了女演员的人品,揭过了点赞,绯闻,新剧炒作的各种内容隐喻。瞬间覆盖了众多新闻版面。跟出品方和电视台的公关配合得当,连环投了几组宣传,把话题洗刷得相当成功。

 

一周下来讨论朴演员和Dulee的评论一轮盖过一轮。

 

那档直播节目宣传的在播剧的收视波动了两集,第二周又稳步升起。

 

所有这些一眼望去,满是从漩涡爬上岸的幸存感。

 

 

 

此刻练习室里的段宜恩抬起双眼,放下了读新闻的手机。

 

其他人暂时还没来,空荡荡的镜子和地面与他相顾无言。他穿着运动裤坐在地上,膝盖边站着一杯冰块高堆的咖啡。

 

 

——“我们的选择还是少一些。”那时在范的原话这样说。

 

那晚他们一起在公司待到了近乎天亮,把舆情攻击的行程全部整理了一遍以防万一。经纪人起先顾不上生气,大案速审的态度问清了情况。段宜恩除了某些细节,也没什么可瞒,被劈头盖脸骂了几回,低头认错也很诚恳。夜不归宿被禁止,社交账号和密码再一次被收走也无所怨言。

 

演唱会前夕,他们能承担的实在太少。

 

演员有演员的对策,偶像也有偶像的代价。

 

关于言行的嘱咐,他边低声应着,边看了看身边的队长。口罩挂在下巴上,神情一如既往,既是专注聆听的严肃,又有无法撼动的主见。

 

终于从办公室走出来时,在范把那一整天的经过向当事人补了个全。包括短信和回复和各种细节都相当坦率,只是未提先联系朴演员的原因。

 

段宜恩明白他们之间是不需要有自私的秘密的,不说便不用问。他没有别的可讲,不能感谢或责备,只答:“明白的。”

 

林在范重而恰当地拍了拍他的肩,在肩头按了两秒,“毕竟我们的选择……还是少一些。”

 

在风雨中达成的理解是一阵无言陪伴,从迈出公司到回到房间,两人没再交谈。

 

 

回到独处房间的时候,段偶像终于有了摸出手机的权利。在凌晨四点发出一条信息——文字信息此刻显得如此安静,是固态而私密,无法篡改的电子明码:“睡醒之后,联系我吧。”

 

他准备等到第二天的行程开始之前。结果五点多就接到了电话,像在寻找噩梦惊醒的第一口氧气。段宜恩一下就接了起来。

 

视频框里的景象与往常一样,卧室墙壁,被子蓬松堆着,只不过卷在被子里的人憔悴了很多。小作家的大眼睛浮肿有血丝,嘴唇干燥,脸都凹下去了一点似的。

 

昨晚被太多东西吓着了,神情像是几重冲击未散,还有一点迷茫。看到段宜恩的时候开心又忧虑,好像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可怕的话。缩在那里连招呼都不敢先打。

 

太可怜了。一整晚没合过眼的段爱豆,此刻心疼得想发笑。

 

“嘉嘉。”他认真低柔的呼唤像在空气中伸手一抓。

 

那头的小作家一听,往手机那凑了凑,好像要躺在他身边一样。

 

出道三年历尽恶评的段爱豆对于网路事件还是有很多安慰话可说。条理分明地剔开恶意捋了一遍,顺了一把王嘉尔的毛。“他们喜不喜欢你对你来说没分别。”对方安安静静听着,黑眸子动来动去,渐渐地的确镇定一些。静静地回味起了什么。

 

段宜恩觉得他好些了,准备挂断的时候,却被一连串混着卷被子和抽鼻子声音的“等一下”打断了。

 

小作家趴在那里停了许久,像个爬了荆棘却只想讨颗糖的小孩:“……想多听一听你的声音。” 

 

段宜恩总会因事件的荒谬而产生距离感,就算在意恶评,也不至于难过崩溃。但此刻竟为这种事感到一丝辛酸。

 

他想让那双眼睛扬起来:“那你抬头……我说给你听。”

 

王嘉尔给了他一双湿润的眼睛。像要用眼神和声音相拥。

 

 

 

——但小作家本质不是个脆弱的人。

 

第一天软软地喊了几次“别挂”,第二天就没了颓态。舆情好转,没那么多人伤害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重建宇宙的进程比谁都积极。

 

那天凌晨凑在手机边上把段宜恩当唯一的火源的人,马上就发起热来温暖他。一开始表情有股乐观味道,而后马上成了真正的明亮开怀。大眼睛一弯,问他训练辛不辛苦。

 

情绪波动从不那么大的段爱豆总觉得有些神奇。他甚至想象了一下,如果此刻感到疲倦了换个人陪会发生什么。

 

王嘉尔从生命中消失——听起来就有些冷。

 

 

 

而上一次通话的时候,小太阳提到了朴演员。

 

那时候段宜恩刚结束练习回家,穿着黑背心坐在房间里听小作家说话。

 

一个人连说带笑讲了些琐事,然后看到段宜恩专注的眼神,突然一停:“……都是珍荣怪怪的,我有时候跟你说话都觉得有点内疚……”然后漫漫扯开讲了几句别的。

 

而段宜恩抓住了前文:“哪里怪了?又哪里内疚?” 

 

王嘉尔左右想了想,觉得那晚说的话也没什么实质的怪异——反对自己跟偶像交往是可以说通的理智——只能回答:“是我说得太过分了。只不过那个rule……he said ‘no’.”

 

Damn sure it was no. 早就接受了这个命运的段偶像闭上眼,双手摸鼻梁。他大概要被这个问题折磨很久。

 

而在他继续套话之前,小作家却睁圆眼睛恍然大悟。灵感突发地他找了个好名分:“交往是‘no’……”想了想,“但我可以包养你呀。”

 

满眼是“对不起”,一脸的“你别走”。好像做了这个金主就能解决问题。

 

 

 

段宜恩想到这儿只能发笑,肩膀无奈地颤了颤。一时没发现练习室的门开了。

 

 

金有谦推开门就看到他的马克哥,一个人坐在地上笑。又稀奇又无语地打招呼:“很开心啊,哥。”然后对方给了他一个惊瞥,似乎刚结束长长的回忆思索。

 

 

从歌词开始,马克哥就不太对。忙内默默地观察了很久。一面出于个人关心,一面也因为ins事件。

 

 

演唱会之前的训练时间漫长而不规律,原本休息的时候会一刻不停地打游戏或者发呆,但他最近竟然在手机上看起了书。

 

 

“马克哥在看韩文的小说吗?”荣宰哥用一种“竟然识字”的惊讶口气喊着问,被段宜恩抬头睇了一眼又住口。

 

有谦坐在车子后座的时候凑上去看过一眼那文章,语言不难懂,都是生动到有些神奇的短句子。马克哥读得进也可以理解。他想。

 

原本以为是ins事件之后有些感性,后来发现段宜恩看着看着会被逗笑。金弟弟实在忍不住了,掰过他的手机去看作者。JS,他默念一遍。没有别的可能了——最近ins事件的靶子之一,十几页歌词的主人公,他见过一面并且很中意的杰森哥。

 

对于马克哥来说,这样认真地了解一个人还享受对方的有趣,实在是难得得很了。

 

 

于是他给段宜恩某个忍俊不禁,又无语又喜欢得要命的表情起了个名字:杰森脸。

 

 

比如现在这个坐在地上独自笑的表情,就是杰森脸——“很开心啊。”他忍不住想开玩笑。

 

 

段宜恩听到揶揄没有说话,抓起咖啡喝了一口。

 

 

金有谦走过去在他哥身边坐下,想随便聊聊天似的,自己也不知道道出了什么天机:“哥什么时候才能把杰森哥追到手啊?”

 

 

已经被口头包养了的段偶像,凝固了一样看着对方:“哦?”

 

 

忙内举着巧克力奶昔,“电影也看了,中国也一起去了,一起挨着恶评保持联系,还读他的书,也差不多了吧,好难追噢。”这种情节,早该是马克哥不用再操心的程度了。

 

 

段宜恩仔细深思地回忆了一下。

 

 

他看上的搭档,他要的电话号码,他约的见面,他勾人家上床,他提的交往。

 

 

小作家乖巧的大眼睛,迷恋的神情,深夜脆弱的挽留,漂亮匀称的身体,明朗可爱的内心;这些统统都是快被抓到手了,就溜走。说了喜欢你,却又得不到全部。

 

 

症结就在这里。段宜恩心想。

 

——身份给了他优势的幻觉;抛去粉丝偶像的先决单箭头,作为两个互相吸引的人,的确是他在追王嘉尔。

 

 

段爱豆抬起头看了看镜子里的段爱豆,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两人深思地,缓慢地,齐齐地喝了一口追求者的苦咖啡。

 

 

——而追求者的觉悟总是更高的。

 

原来整理关系这种权利从来不属于他。早就被百分百地,赤诚地,带着心头血地放在了王嘉尔的手中。

 

 

 

24.

 

 

而就此觉悟的段少爷的第一份大礼,说来就来。

 

 

 

这天Bambam起床的时候看到了他的杰森哥,六点钟穿戴整齐要出门了的样子。

 

“……哥?”他眯着眼睛喊。

 

王嘉尔戴着帽子一抬头,看他起床了还挺庆幸,像寻求鼓励似的跑过来把他抱得紧紧的,呜呜地说要去见段马克了他特地早起抽时间见自己又开心又紧张又愧疚又觉得没什么好愧疚的现在精神出走了。

 

小模特半个人还在梦里,被他一晃清醒了些。

 

他不太在意别人的信息,只问:“哥为什么要愧疚?”

 

小作家放开弟弟,好像有个复杂故事但只能长话短说:“珍荣很认真地跟我说了不要见他。”

 

Bambam了然地打了个哈欠,虚无地摆摆手:“他们互相又不会说话。”踩着拖鞋边往浴室走边说,“你见谁不要告诉对方不就行了。”

 

这种事有什么难的。

 

王杰森看着他潇洒淡然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养了个有些了不得的弟弟。一边封锁着某个晚上的深刻记忆,一边往约定的咖啡店奔去了。

 

 

 

近两周不见,段爱豆大概又瘦了,从远处低头快步走来的时候,细腿又窄了一圈。就这样望着有点心疼。

 

可走近一看,口罩上方的笑眼粲然生动,肩头臂膀腰身和腿皆是带着体温和力量的实感,连衣服上的洗涤味都分外清晰生动。小作家像补了一剂维生素一样,心头突然鲜活了。觉得哪儿哪儿都很诱人,简直想往他身上扑过去。

 

努力矜持掩去三分开心:“Marky!”还剩九十七分。

 

看着他这幅感性的样子,段宜恩没有开口,伸手扶住他的肩胛骨往前一带,示意进店再说。

 

 

王嘉尔顺着背上轻轻推着自己的力道走,做着梦一样乖巧地走到了柜前。结果还没看清招牌,就听到身后一句:“都说包养我了,得为我买单啊。”好久没听他真实的声音了,从电流和信号中解放出来的嗓音细致了百倍。一下子触电似的钱包都忘了在哪儿。

 

段爱豆在口罩后面笑了笑。向他讨了一杯冰奶昔。

 

 

这家店位置本来就僻静,两个人还是挑了很偏的位子。落地玻璃透进晨光,让这个角落在室内冷气中暖洋洋地。

 

小作家自己买了杯碳酸果茶,把芝士蛋糕了推给对面:“太瘦啦,喜欢我再给你买!”段宜恩没有真吃,却对这个要养他的态度很是受用,架着腿靠在一边扶手上问他:“给买东西的金主不提什么要求吗?”

 

对方马上认真思索起来,好像猛然想到什么,直起背说:“有一个。”

 

无数诱人答案藏在这个句子背后,哪一个段宜恩都准备立刻同意。

 

但是王嘉尔把身体向前一倾:“要马上回我消息。”特别认真,“有行程的时候没有关系,但是别的时候一看就要回。就是消息一弹出来,”他还手一翻,示范了个弹出,“就要回。”

 

段爱豆呆在原地。

 

“还要有表情。”金主开始真挚地细化自己的条款了,一下子往段宜恩的手机灌了一堆卡通形象。这个好那个好地喊了半天,想引起对方注意。然后伸手在对方屏幕上点住一只笑得开怀的杰尼龟,“都说这个很像我。”

 

段宜恩抬起眼看他。

 

王嘉尔侧着身子凑近脸来,学它的样子睁大眼睛,抿起嘴,唇尖小小地动了动。

 

——萌上加萌,一百满分,完全可爱,一模一样。段偶像脑子瞬间只剩四个字的容量似的,甚有节奏地弹出评价。然后被逗笑般点点头。

 

接着王金主隆重推荐了这个:一只向前张望,充满善意的皮卡丘。动态很可爱,像在找东西。“我跟人聊天都会先发这个。”大概是用来确认对方有没有空的。段宜恩记得自己也收到过。

 

小作家的结课陈词非常郑重:“皮卡丘多可爱啊,你看到皮卡丘不会忍心不理别人的。”

 

段偶像闻言笑低了头,窄窄的肩膀收得很紧。“好的,知道了。”

 

能把两个神奇宝贝这么当回事儿地讲上半天,觉得不发表情别人就不知道他心情的人,对这些细小的符号是很在意的吧。他心想。突然觉得自己低估了上个礼拜小作家的辛苦。

 

自己真心所想都尽力用语言和符号呈现,就容易觉得世界所见所给予的便是真相。

 

——容易被外人恶语所伤。

 

 

说累了的王金主喝了胀鼓鼓一口茶,嘴角留下颗小果粒。他是不自知的,仰着脸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而段偶像抬手轻托住他的一侧下巴,一个指尖抹掉了它。

 

 

 

早上练习没多久就要开始了,留了两个小时的见面时间像气泡一样,晒着太阳跑得飞快。

 

段宜恩听小作家说得差不多了,决定把正事做完。刷开手机翻了翻,点开一个视频递向了对面,“你看。”

 

小作家接过来一看,音乐一起就高亢地噢了一声。四个成员六个伴舞的练习录像:三天里完成的新编曲新动作,走位飞快强度很高,是他们开场的一部分,有谦还准备联系设计灯光。

 

段宜恩在对方激动又喜爱的表白中露出笑意:“给你留了非售票,来看我们的演唱会。”

 

这是他的第一份大礼——门票,入场券,通行证;去往分享他所热爱的东西的地方,去往他最炽热的一颗心脏。

 

 

王嘉尔闻言愣了一秒,然后像中奖一样俯低身体啊了一声,压低分贝的兴奋高音很有感染力,“真的吗?”。他几乎要原地跺脚庆祝。脑子里过了一遍彩带翻飞音乐震天灯光闪亮的场景好像已经在现场了。舞台上的偶像,舞台上的段宜恩。

 

心里的小人在巨大的舞台上狂奔了几圈,开心到开心不动了才跑回理智区来。

 

他想了想前因后果代价几何,自己也觉得有些痴心妄想似的,但为了皆大欢喜,开口问了一句:“……我可以带上珍荣一起吗?”

 

小作家是没有恶意的:扯上段爱豆的事情珍荣都不太高兴似的,一起去他说不定就改观了。

 

他后面还有 “后排也可以”,“下一场也行”等等退路想说。

 

 

但段宜恩没给他机会出口。

 

 

“不行。”

 

 

王嘉尔抬头看他,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却不知哪里熟悉。那个重叠的场景曾让他不知所措过,但段宜恩此刻开口说,他便全身心听了。

 

 

段宜恩的神情丝毫不霸道,是一种捍卫什么的认真。

 

仿佛他用这种态度说的话便是最后底线,是温柔的,护你周全的最后权威。

 

 

他说:“你一个人来我的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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