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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嘉】天下第一

*架空短篇完

*献给初遇七月三




“段家的王公子又不下楼啦!”店小二大早上喊。

 

“王家的段公子又被锁楼外啦?”花房掌柜转头一惊。

 

“纪念日要闹个脾气呀。”知根知底的首饰店老板,悠悠地揭穿:“小公子又要写信啦。”

 

 

 

阁楼上蓝袍白衣的王小公子,的确提着笔正写信——

 

段少爷亲启,对啊今天偏不叫你的小名。

 

昨天回家这样晚,我有点生气。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就更气了。我们从头捋一捋。

 

刚见面时我提着剑离家才一天,以为可以走到千里塞外骑个驴,没想到出了山庄第二座城的第一个酒馆,就遇到你。

 

黑不溜秋刺儿头短,一把雨伞倒名贵得很。我想,这是个落魄的弱疾少爷吧出门被人抢了盘缠,只剩这么把漂亮的雨伞。上去二话不说就给你买了个糖葫芦串。你抬头看我的样子眼睛晶晶亮,我忍不住想跟你说话,只好自己也买了一串。

 

结果你吃完才跟我说,不太爱甜。

 

这是深仇第一件。

 

你问我要去哪里,我说塞外,打坏蛋,要做漠北最酷的思外格,天下第一好剑客。你拍案而起,说想了十多年了,也要做剑客;开口憧憬的未来跟我一模一样,甚至喜欢的是同样的薄绒大雪,落霞孤雁。我心里一阵激动,拉着你两个人跳上屋顶就喊:天下第一!

 

跟你坦白,那时候我只想交个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做天下第一,而且说实在的,你这样瘦削细伶,实在看不出什么本事。

 

后来你拉我练功,说练了两年的秘籍分我一半。我一看游龙翻飞的利落身法,才发现你这样厉害。然后我们俩就天天在那儿翻啊翻,你往右我往左,腰酸背痛地挨着饿睡不着。那时候我悄悄想啊,这人怎么能闷声不吭地坚持下来,肯定上过高香得过指点,仙人引过光明路,就安心地跟着你翻。

 

结果那天晚上你掉眼泪,说不知道练成了又该怎么办。我一下子比你哭得还凄惨,因为发现你也跟我一样不知前途,心头发软。我问你翻来翻去又是为了什么,我们俩还都只练了要互相配合的一半。

 

你说一半足矣,一半便伴另一半。那个坚定又温暖的样子,让我一边感动,一边想,你是不是当时就挑准了要把我坑在这一半。

 

最后两个想家又不想回家的人,把家里的暖房热汤回忆了一遍,互递了个干馒头。跳上屋顶又喊了一遍:天下第一!

 

那是我那一年最开心也最伤心的一天,都是因为你。

 

这是深仇第二件。

 

 

好不容易练成了,左右可开弓上下皆攻防的好身手,我们行走江湖所向披靡。你把脸一洗长发一理,换了身金线白衣,真是翩翩俊美衣袂飘香。我想,这个骗子,这下子全江湖的小姑娘都要偏心段少爷,再没人看我了。你却给我灌迷魂汤,买了身银线黑衣往我肩头一披:于我,你是在世潘安。

 

结果我们打哪个恶人,端哪个贼窝,都得扭着全身翻一翻。那次跟一对背着金板斧的强盗打架,我伤了右腿,把你吓得面色发白。秀气漂亮的手捧着我的脸,一直说以后不许再用绝招了。我当然不听,不用不就是白练,对不起我们那时的辛苦;一意孤行比剑挑山寨,被伤了筋骨的身体拖累,差点就没回来。

 

本来这事是我的错,可那次病倒了神智不清,你拨开头发亲我,就是你的错。

 

那时我雾蒙蒙的病眼像醉眼,看你心疼地皱眉,还没抬手抚你眉心,就被落下个认真的吻。那时候夜已深,门户静幽情真切。你低声说如此这般,不要什么天下第一。

 

我气得睡不着。

 

心想你不要我要。连夜拆了纱布就甩下你跑了。自己跑去别处找朋友住了几天。

 

后来我跟朋友夜袭去抓刺客,那个横行岭南的暗影杀手害了好多好官。被引到竹林深处才发现到处是机关,根本打不赢。就快做拼死一搏的觉悟了,你一身白衣往下一翻,捻住暗器飞袖打回。帮我们抓了这坏蛋。

 

“你是不是因为我亲你才逃?”你问。

 

“不是,因为你不要天下第一。”

 

“我只要跟你一起的天下第一,你不在,它本就不存在,不要也罢。”一顿,“但只要你好,我们把什么漠北第一天下第一,统统拿来。”

 

我一听又哭了。

 

你这人怎么老不把话说清楚。我跟别人说你像堵墙,别人就说我在养心爱的墙壁精。

 

可气坏我了,都是你的错。这是深仇第三件。

 

 

 

再后来我们比武总算赢了很多,哪个名头都珍惜地带着。你说我怎么净往外跑,有了住处也不待。可是不往外跑别人哪里知道我们,武功再好也无得而窥。

 

你说对,我说那我们一起往外跑。说实话有你在的时候一切都好些,心安一些,身轻一些,当然整体画面也好看一些——就夸你一句吧——段少爷打架是很漂亮的,白衣胜雪的俊秀公子,出招秋空一剑横。

 

只不过出去得多了,我们待一起又久了,闲言碎语遍地丛生。你这墙,都是不听的,剩我一个听得清清楚楚真是难受极了。每次吃下一轮苦果,在五脏六腑辛劳消散,又是一轮。

 

我那天忍不住了敲开你房门说这事。你竟然说知道,看我冷了脸,连忙抱紧了说以后什么都说开,什么都告诉,连早晨赞美桂花香的心情都要跟对方好好说。

 

我这才觉得你根本没变,还是那时候咬着牙忍着痛什么都不说的小寸头;又变了,勇敢地把心敞开,把藏住的柔善都拿了出来对我,对众生。

 

这件事之后的那个生日,你打了条精致的银链子给我,垂感真是奇了,慢慢放到桌上像被吸住了似的。里面还刻了字:宜室宜嘉。

 

它扣在手腕上漂亮极了,我原本是很满意的——可它竟然有机关!

 

你笑盈盈地说这机关扣上了便解不开:你戴着吧,戴一天便是一天我的人。

 

谁谁谁要做你的人!这算深仇第四第五第六第一百件。

 

 

而第一百零一件最严重。

 

今天就是我们在那个小破酒馆第一次见面的纪念日了。你昨晚竟然还在跟人约饭,今天早上还出门遛鸟。

 

我问你,不让你上阁楼锁你在楼下冤不冤枉?七月三的日子还过不过?我们何时才是真的天下第一?链子何时解机关?今天午饭吃什么?

 

 

落款:英俊潇洒的一家之主王嘉尔。

 

 

 

一个满页怒意尽是控诉的纸团由此从天而降。

 

而楼下的白衣公子,早有预料似的,抬手一接。

 

 

读完后,段公子坐在花园里立刻回了一封——

 

 

嘉嘉,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到今天都在生气,是我不对。但看你这么仔细回忆练功经过,也该记得我有轻功,不要每次锁了阁楼的门就觉得很安全。你这样容易被人拐走。

 

 

一开始见面不想瞒你什么,也不是故意灰头土脸装穷,若是料到今天会盖座楼一起生活,我早就会梳妆整齐好好表现了。不会让你觉得我是个骗子。

 

那时候你本事不错,筋骨强健,人又单纯,我是真心信任才把秘籍分给了你。本来没那种一半一半的练法,只是我遇见你之后才突发奇想而已。

 

你这样明朗率性,仙豆如春的小剑客,与我完全相反。仿如云桥两端不得见的青草与石头,遥遥相望,却可以浑然一体。我那时就想,练练试试看,横竖没有别的出路,先试试你我有没有缘。

 

结果就成了。这是天赐,哪是什么“坑”。

 

 

那时你不告而别,把我吓坏了,几天没吃下饭,奔了方圆百里寻觅。我想,还没找到天下第一,怎能丢了你。

 

那时雄心壮志确如磐石,你不该不信我——还有别的事,也不该不信,比如什么花店姑娘,酒楼老板的闺女,同门师妹,我一眼也没多看过;你也不许,谁都不许。

 

至于闲言碎语,我早跟你说了,云鹤翔空,浊泥沉底。正剑的影子从不歪斜,你我也从不因言废行。你什么都懂,只要信自己。

 

后来比剑赢得多输得少,但也会输。只不过我只要想到你还在,我们还有下一场,便觉得一切都好。

 

下一场剑就是天下第一,或者下下场,再或者某个明日的明日。总之你记着,天下第一就在明日。

 

 

我似乎写得太认真了。可你句句是“深仇”,我怎么玩笑得起来?

 

 

别的答案是:不冤;要认真过;昨晚我出去订了烟花,今天找人布置了满城,你晚上就看得到。

 

机关不解。这辈子都不会给你机会解的。

 

午饭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先下楼。

 

 

 

一个时辰不见,头发一定乱得很了,快下来让我捋捋。

 

 

 

落款:你做一家之主,我便只做一嘉之主。

 

 

 



尔后那晚的盛大烟花,放了灿然夺目燎天掠地的满城。

 


一白一蓝两人身影,映着光并肩而立。天下第一还未来,各有天命也不知离散,但此刻思及初遇已甚是圆满。

 

 

初见七月三,一半伴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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