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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嘉珍】二线罗密欧 【10】

*段爱豆→作家嘉←朴演员,前文【1 2 3 4 5 6 7 8 9

*35发不出来,是图,影响阅读美感对不起orz


 

 

 

33.

 

 

 

消融“被人讨厌”的冰块是很容易的,王嘉尔想。

 

 

他有一整套防御机制。首先很抱歉地把人想坏一分,然后自己多做三分,坚持到底坦诚相待,就不至于跌入谷底。偶尔有无法逾越的高山,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站在善意的平地上,无愧地笑笑。

 

 

但“被人喜欢”是个平静无波,从不流动的深湖。在对方崩溃开闸把人无情冲走之前,没有一条生路。

 

 

就要被淹没了。他仅存的意志便是这个。坐在一个刚刚跟自己告白的人的床上,手下和身下的寝具都异常柔软,米黄和白色要把他吞进黑暗安宁的深处。

 

这可能就是昏厥的前奏。从未真正晕过去的王嘉尔感受了一下,又把自己拉了回来。

 

 

然后疼痛感骤然分明。珍荣漂亮的眼睛好近,就在他面前,认认真真地掉着眼泪。怎么会这样……他眼前的景象顿时皱成一团,胸中紧缩的东西喊不出去,难受得要命,被人抚着脸颊连声说:“你别哭。”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不应该安慰自己的,应该是反过来。小作家看了看脸上那只手,眼睛缓缓转向主人,“对不起……”哑到差点发不出声,难听得很。

 

可珍荣的嗓音憔悴得很动人,“你不用道歉。”

 

他还是完美的。被表白的人这样自卑地想。他从里到外都完美。这样掏心掏肺地交出的是一个完整圆满的自己。

 

 

而我呢?王嘉尔问自己。他飞快地回忆着相处细节,想为自己辩护开脱,却看到了满眼后知后觉以至于自我欺骗的惨象。

 

 

再看他一秒再汲取他一分好都是罪过。小作家审判自己,支起膝盖落脚踩地,准备不言不语地从对方视线中消失。

 

 

朴演员被他的动作一惊,在被子和发软的腿把人彻底绊倒之前伸出手臂拦住了。听着连声呜咽无意义的道歉声,他既痛心又坚定地抱住他:“现在回去就睡不着了……”不知道会胡思乱想到几时。

 

 

珍荣身上一直没有什么味道,香水或洗涤剂都无法定义他的气息。小作家第一千次在他怀里感受着。只有一股温热柔软的人体触感,和骨骼间传来的安稳心跳。床或者空气都不重要,可以躺在这个枕臂的怀抱里往下掉。

 

 

他说你慢慢想。在王嘉尔毫无逻辑的回应中重复着说不要难过,慢慢想,先睡一会儿。指尖轻拍着后颈,安慰的动作同往常一样。

 

 

也许是因为关了灯,怀拥的力道恰好,或者是此刻实在需要一些同类的体温,小作家真的睡着了一会儿。把别人的领口哭得一团糟——模模糊糊感受到一块干燥的布绢伸过来擦过鼻子——但得到了片刻休息。

 

 

这是他那几天仅有的一时安眠。

 

 

 

第二天在自己家中又被那位经纪人姐姐敲开了房门。她放下几个精致的食盒,又递来了前夜被遗忘的手机。像是摆好了原料来给人续命。

 

王嘉尔套着件领口肥大的T恤,拖着袖子接过来按了两下屏幕,黑而僵硬的机器不作回应。他吸吸鼻子说:“谢谢姐姐。”然后一点点地把它塞进沙发缝。

 

在她转身离开前,小作家问:“明天……是要见什么导演?”没有提男主角的名字。

 

姐姐解释了一下,年末开拍的电影,九月发布会,但现在的立场是不接,不用担心。而他听到了一个敏感的时间。

 

 

其实世上的话没有一句可信,但凡说出口要给人听的,都是真情混假意。但总有那么几丝空隙是有心人逃不开的漏洞,注定要泄天机——只要她存了那份心。

 

 

“想给珍荣哥哥过生日。”女演员多日前的笑容和昨天在家里差点就没掩饰住的急切心情,分明是重叠的倒影。

 

 

“您劝他接吧……”王嘉尔抬起头来轻轻地说,“就说接了我才能回答他的问题……”他还没想好真正的退路,此刻只有这份清醒:“然后跟他说我们九月再见。没多久了,两个月而已,我……”

 

他按住颤抖的声音,“我不会错过他的生日的。”告别后他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像个安全壳,一个不会被人敲开的仓鼠球。

 

 

小作家的确是很容易被情绪打倒的人。难过的时候,所有思绪都像一层轻雾在光秃秃的枝叶间飘荡,模糊了理智的边缘。

 

 

他首先抓住的只是感觉:两个自己无法承担失去的人,不能伤害,不能拖累。自己热爱的大团圆大概已经不在人世的万般可能性之中了,那为了大家都更开心一些,谁,用什么途径,能做些什么。

 

 

查了一遍这次巡回演唱会的起止时间,落脚地点。然后他用各种无序,没有逻辑的哲学思考了一下,觉得良心之中只剩下一条路。把一样东西摘了,他们似乎还能皆大欢喜。

 

 

第三天终于给手机充了电,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

 

段宜恩的声音像一道凝固的闪光,让人有一万种天真幼稚的幻想。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想,“马克哥……”像第一次私下见面的时候,等待他回头看自己那样。

 

他做好了觉悟立刻把事情问清,但段偶像给了他一道加刑:晚上见面再说。

 

 

而那晚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时间中静置了许久。

 

 

跟他相处的时光都可以弥散。王嘉尔抬头看着对方的时候用力感受了一下,抛却现在的立场,就这一刻,他和段宜恩。

 

哪一种风景都不足以形容。玫瑰盛开的清晨,白云飘飘五月天,可能叫美梦成真,可能叫雨散云开,也可能是日出日落,四季变幻,在一秒里体验十二个月的流逝。

 

 

虽然就快结束了。

 

 

某一刻段偶像的手指在他脸上抹了抹,擦掉了几滴微不足道的眼泪。这好像就够了,这已经太过幸运了。小作家心想。这刻他单方面宣布自己失恋,其他什么都不再重要。

 

 

 

他那晚告别对方之后,突然又变好了,不再那么痛彻心扉难以入睡。像进入了另一个倦意绵绵,却也缤纷多彩的梦境——身体疲惫,精神恍惚,而周围的世界依旧斑斓动人。他不敢触碰最底层的自己,害怕就此一蹶不振,只能选择好好生活。

 

 

 

第二天见那位姐姐的时候,甚至收拾得很是整齐,毫不含糊。

 

 

“玉姐姐~”语气一如往常,称呼还让对方一笑。这是他唯一一位中国背景的编辑姐姐,以前在杂志社做专题部,在这里叫Jade。

 

小作家觉得外国人的英文名都是公事公办,偏要乱喊撒娇:“玉~姐姐。”

 

 

那头微卷长发的细瘦美人裤腿带风,步子跟他几乎平齐,戴满银饰的手接过信封,意外而又感激。“要把拖过的稿欠过的人情都还清了是吗?”拆开仔细看了看,被黑笔字吸引了注意力。“……这是签名吗?”

 

小作家笑脸一僵,心想没忍心涂掉它。给理由说跟段偶像是之前录节目认识的。这也不是说谎。

 

对ins事件略有所闻的编辑姐姐没有细问,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被递了第二个信封,浅粉色的厚纸页,叠得细致,像个心事。

 

“你……帮我把这个给了好不好?”小作家眨着眼睛,怕兮兮地提要求,“随便怎么……想个办法。”

 

她竟然听懂了这个句子,“给Mark?要我给段宜恩?去公司?”对方闻名一缩,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过了片刻又勾起嘴角。

 

大太阳底下,他还能没戏没肺地开个玩笑,“公司也行,就算拦御驾那样冲去他面前也可以。”

 

 

——不给也可以,没机会也可以。

 

 

——其实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个自求心安的锦囊,带着最最自私的目的。王嘉尔心中那个王嘉尔,此刻没有笑容。

 

 

他想,交到与交不到手,结局并没有不同。

 

 

 

 

34.

 

 

 

段宜恩的人生被一个谜团占领了:他又失去了王嘉尔的所有消息。

 

 

 

演唱会没有来,演唱会之后也毫无讯息。仿佛那晚见面的人蒸发在了夏夜里。这次不只是电话不接,直接停了号码。他去了一趟他们家,深夜无人。

 

 

在他再次绝望到拨通朴演员的电话之前,另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只遥遥相望过数秒,但他没有忘记那张脸,那个取代王嘉尔坐在邀请席上的女粉丝。

 

 

她第二天早晨就站在公司门口等他们上班。穿着不俗,比演唱会那晚的应援衫看起来成熟许多。

 

段宜恩装作不经意地望她,在那个欲言又止的希冀眼神中得到了些预感。但三天之内上午下午,几次三番在公司门口都没有机会走过去自然地打个招呼。他此时甚至有些庆幸这个人的执着,即便最后要说的话与小作家毫无关联,也让他暂时用好奇心抚慰了焦虑。

 

第二站演唱会临走前,他们在练习室待到了夜深,第二天的早班机近在咫尺,异常疲惫。段宜恩穿着长袖卫衣,拉起连衣帽子一抽,把倦意都挡在里面,准备低头快步进车。

 

 

但公司门口寥寥几人中又有那位。

 

 

这次是轻松的绿色雪纺连衣裙,没有通勤的皮包。坐在关门的店面的门槛上双脚并拢,手里捏着一个信封。

 

 

这个信封让段偶像心如石化,他有千万个猜测呼啸而过,每一个都关于王嘉尔。

 

 

这次机会实在难得。他拉下帽子理了理头发,走去等待的小小的一群人身边,拍了所有人的手,“谢谢”“明天会努力”“辛苦了”“很晚了”连声不断。

 

最后走到了绿裙子身边,他没顾上说话就把人拉了起来,周围有人羡慕地惊呼。对方很聪明地双手握住了他的左手,把信封卷起塞进了他的袖子。动作飞快而且自然。

 

 

硬纸的触感非常明显,段宜恩在袖子里攥紧了它。他看着这个女人,觉得近看有些陌生。似乎脑海中尽是她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模样。

 

“……谢谢。”他听到自己低声说。

 

她既好奇又觉得有趣似地笑了,尽职地做着送别粉丝,“谢谢你!明天加油!”

 

 

这句“明天”不知哪里刺痛了段爱豆,他又转着身微微鞠躬道了几句谢,快步跳上了车。在回宿舍前握紧了袖口,放在自己身前。

 

 

历经波折,段宜恩在拆开信之前已经不焦虑了,比站在他们家门口时镇定百倍。盘腿坐在宿舍客厅的地板上,甚至是洗好了澡的放松模样。心想着没有比现在更糟的结果,但抽出纸时手还是一抖。毫无来由的,从心口到指尖突然蛀空似的一抖。

 

 

小作家把这信折得很紧很小,展开前最后一丝捋平的时间也要拖延。

 

 

“Dear Mark,不知道用哪种语言才好,就写了韩文(就当成普通的粉丝来信吧)。昨天晚上说的‘怎么选’我还没有一点点答案,跟另一个人说的也一样:我们九月再见。你好好巡演,不要让这件事打扰。我出远门了,不要担心。对不起。JS。”

 

 

每一句都仔仔细细地写得工整,大概是几遍后的誊抄。

 

 

段宜恩读完半晌没说话。

 

 

不论目的原因和语气,他理顺了所有信息:王嘉尔准备逃到九月——几个月都没确定关系,在第一场演唱会之前失联,开场放了他鸽子,作为结束语时的表白对象,紧接着又失联了好多天的王嘉尔,最终写来一封信说要逃到九月。

 

出远门不是说谎。回想起那天在他们家门口吃的冷闭门羹,生动得很。停用号码远行他乡,对小作家来说是句轻描淡写的“不用担心”——这无话可说。

 

然后他嘱咐自己好好工作,不要被最近的事打扰,而巡演也的确是九月结束。

 

 

字字恳切句句属实,诚心到剖出来看都一清二白。 

 

 

还没品味出任何情绪,他就发现自己笑出了声。然后揪住了一个字眼念了好多遍,“Dear Mark……?”这个称呼小作家本人一次也没亲口说过。

 

 

“真是要疯了……”段偶像用低气音自言自语。

 

 

他捏着信角又想撕又想握紧,手肘抵在膝盖上支着垂头的上半身,纸页随着手甩来甩去哗哗许久。终于深呼吸抬起头来。

 

 

这口气进得太深,窜入五脏六腑才带着体温被重重呼出来。让这位难得勤勉的追求者眼角一湿。

 

 

他身处的客厅大灯的白色光线投了满地,点亮了街上行人可见的一户灯火。

 

 

 

而街上夜归的一位行人,心有所念般摸出了裙子口袋里的手机。

 

她没有拆过信,却觉得读出了些端倪。斟酌再三给人传去一条信息:刚交到手,他看起来惦记了很多天,每次都会看我,真的太不容易了。她想补充得再苦情真实些,又怕写多了适得其反,叹叹气没多说。

 

 

 

 

临走前小作家换了号码。

 

 

把现用号注销个彻底,然后买了张回程的新卡。他仔细想了想,先给bambam发了信息。接着是爹地妈咪。最后犹豫再三,还是带着希望发去信息,存进了“玉姐姐”。

 

 

这天他刚从便利店买了罐冰可乐推门而出。手中水润的凉意,在熟悉的潮热天气中聊以慰藉。手机久违地一亮,让他在巷子口缓缓立住。

 

“玉姐姐”,他握着屏幕轻声念。

 

最终那个不负责任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段爱豆手上。他回复谢谢。食指扣开汽水罐子咕噜噜灌了几大口,冰冷的气泡由上而下缓释了压力。

 

 

此刻王嘉尔终于敢对段偶像的近况有一点好奇心,在网路上漫无边际地点开了大名搜索。带着淡淡的期待和焦虑,汇入了夜色中的人流。

 

 

第一场演唱会结束语的视频全网都是,说话和合唱片段都有;没听懂的粉丝在翻译歌词,听懂了的粉丝大呼帅气。

 

而一位知晓前文,理解深意,却被意外闪电击中的粉丝在街头猛然停步。

 

 

“一眼就喜欢的话,我们走久一点好不好?”舞台上的段宜恩问。

 

 

他很认真地在跟人确认,不要逃不要走,一起细水长流。眼睛闪着执着而柔和的光,转着耳麦看向远方。

 

这个人前几天还在自己面前,清晰可触摸的半米远,抬着手拭眼泪。

 

 

 

王嘉尔从演唱会前夜开始逃避的崩溃终于找上了他。

 

 

 

原本似乎不太难过了。他像被打了一针麻醉剂,飞快地交出票和信封,换号换卡,买了张及时的机票逃回香港,背着一只双肩包准备扑回家里。想撒娇,想吃几样点心。好像已经被光合作用治愈了心灵。

 

 

但这刻他知道没有。

 

 

他从小就是这样。

 

 

 

刚去国际学校上幼儿园的时候,同龄的小孩子都在大哭,赖着家长和保姆。而他从第一天就很开朗。像拔牙时安慰后面的小伙伴“不痛不痛”一样到处说:没关系,我们一起玩,上学不可怕。满眼都是新朋友,背着书包蹦蹦跳跳。

 

“Jackson真是大家的开心果。”老师这样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开心果这个词,觉得很好。

 

 

过了几天,大家都不闹了。他才感到害怕。为什么每天都是这样?为什么每天都见不到爹地妈咪,每天都要待在这个地方?又为什么新朋友们渐渐不太需要他了?

 

 

于是在大家都终于开心地接受了上学这件事的时候,他们的开心果,独自站在众人安静的教室里,开始嚎啕大哭。

 

 

他一直忘不了那时候别人看他的眼神和自己的心情。在今后的人生中好像也遇到过无数次。

 

 

 

可能是突然真实的共振,可能是后知后觉的报应,可能是某种指责,也可能是别的。他能察觉,却想不明白。总之一直都有。

 

 

 

此刻就很生动。

 

 

 

耳机里回荡着已逝的,万人合唱的“I——love—— you——”的王嘉尔,站在家乡的土地上,在距离归家半个小时的路上,突然哽咽着开始流泪。而路人投来了众多注视。

 

 

“永远都不放弃,这爱你的权利。”那一刻的段宜恩对那一刻的王嘉尔唱。

 

 

 

他咬着嘴唇克制地哭得发抖,已经忘了自己在哪儿。任何大无畏的气概此刻都不能解围;而麻木好像也无济于事,他的哪种药都过了期。

 

 

 

那信里最真最真的真心话是:对不起。他想,那天晚上不用说那些话坚定我的选择。我本就没有动摇。

 

 

至于“放弃”“逃避”之类的事情,根本不属于我的范畴——他想对段偶像说——一个喜欢你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放弃或者逃避?

 

 

我拥有的权利和决心仅仅是告别。

 

 

 

 

只是这份决心暂时无法传达。传达了也不会被接受。

 

 

 

——所以九月再见。

 

 

 

大家都好好工作,不要放弃什么机会,你们的好结局肯定会来。如果到那时已经不期待答案了,也很好。总之我们九月再见。

 

 

 

独自握着手机流泪的人,在来往行人中是一面被砸碎的镜子。每个多看一眼的人都可能看到自己。像街景中一道淤青。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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